【戬娥】千年
&接正传大结局后
&太难写了我当场死亡，再写正经神仙我原地自杀
天上一天地下一年，嫦娥就慢了那么一会儿，到达婚宴的时候宾客都散了。四公主正帮着沉香把已经醉倒的哪吒扶去屋里休息，三圣母刚沏好一壶茶，杨戬坐在案前轻轻摇着扇子。见她来三圣母和小玉立马迎了上来，她把贺礼递过去开口致歉:“一不小心误了时候，你莫怪。”
三圣母当然不会把这等小事放在心上，只是大喜的日子难免要摆出点样子来故作威严，笑着调侃:“嫦娥姐姐这般周全的人还能误了时辰，也是一大奇事了。”
“再细致的人也有错漏的时候。”杨戬冷不防出声解围，说完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，好似只是这么随口一说。嫦娥听了含笑没说话，挽了小玉去一边说话，听见三圣母在后面“小声”地恨铁不成钢。“二哥，你怎么还是一头热说上句就没下句了。”
杨戬被妹妹说了也不生气，笑着问:“帮人解围还需要下句吗。”
“你是真傻还是装傻啊。”三圣母在他对面坐下，仔仔细细去看他的神色。杨戬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头，教训道:“你都当婆婆的人了，还这样不稳重，这事又急不来。”
沉香刚把哪吒安置好，出来就听到了这话，于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地支起大嗓门说:“舅舅，人没来的时候你望眼欲穿，人来了你怎么还干坐着，喝茶又喝不出个媳妇儿。”
“噗——”四公主最先憋不住，笑得直捂肚子，三圣母也没好到哪里去，笑得连杨戬把扇子扔出去砸沉香都没阻拦。当事人嫦娥像没听到一样，依旧不说个话平息事态。
杨戬被沉香捅破了心思没面子得紧，收回扇子就要动手。四公主拦在他面前憋着笑劝告:“你别觉得不好意思，你在华山闹那么一出整个三界都知道了，只怕还有不少人等着喝喜酒呢。”
“啪——”嫦娥放下了手中的杯子，到这份上不能再装作没听见了，起身后微一欠身道:“贺礼送到了，两位新人也见到了，我就不久留了，告辞。”说完直接走了，徒留一群人在原地大眼瞪小眼。三圣母是真的着急，推了一下杨戬说:“二哥，你们不是……这又怎么了。”
“还能怎么，仙子嫌你们多嘴。”杨戬立马跟上去，一瞬间就没了人影。
三圣母回头看四公主，四公主也是一头雾水，沉香耸肩摊手不明白说错了什么，只有小玉说出大实话:“仙子觉得你们在逼婚，被吓跑了。私房话总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。”
“所以舅舅才从一开始就没说话。”沉香恍然领悟，而后才反应过来他好像是好心办坏事了，敲了一下脑门不住懊恼，小玉捂着他被敲的那块地方直笑。
云天之上杨戬正飞速追赶，嫦娥感觉到自后而来的风忽得转身站定，杨戬一时没能停住直直撞到了她面前，顿时因四目相对十分赧然。嫦娥没在意他的莽撞，主动往后退一步拉开二人间的距离。她没有捡刚刚那些人玩闹的话与他辩驳，也没有半分想解释突然离去的意思，只是端详他的衣着后问:“大喜的日子为何穿身白衣服。”
杨戬知道她没往心里去，答说:“习惯了，一时没注意。”
嫦娥听完这话忽然歪过脸笑了，杨戬只能看见她眼角上扬的侧脸。他一方面疑惑一方面找话，说:“仙子笑什么。”
“许是我想多了，你别问。”嫦娥脸上的笑还没收干净，依然眉眼盈盈。杨戬见她这样愈发觉得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，继续追问道:“仙子这么说我可一定要问清楚了。”
仙人的衣袍大多无风自摇，流云绕着嫦娥的衣襟而过，她伸手逗了小东西一下，引得它立即逃窜开，然后才看向杨戬:“我想着与你初识时，你是不大爱穿白衣的。”
杨戬了然，柔了眉目给予回复:“没想错。”
“二郎神原来会说话啊。”嫦娥从以前到现在都觉得杨戬是不会说话的人，即便他已经剖白过许多次心思。天条庞杂，修改的事务相当繁多，杨戬这一阵子都忙得晕头转向，到这会儿还能与她闲聊实在让她不知说什么好。
云层之上呼吸会慢上许多，初次腾云而上突破屏障的修仙者时常憋住一口气不敢喘。杨戬始终含着笑意，端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觉得脸酸。嫦娥心中不如往昔般静水沉璧，便觉得他这笑碍眼，极小地吐了口气，将双手置于他肩上，略一发力把自己遥遥推了出去，素白的衣袂缓缓飘飞。杨戬放目长随，听见她说:“时辰不早了，我回广寒宫布月，你且安心忙去吧。”
人间日落西山，天界升起一轮明月。
兵临阵前时将领通常不急，急翻的往往是那些小士卒。三圣母没过两天就去了广寒宫，这回连弯都不绕上来便问：“嫦娥姐姐，你什么时候做我嫂子啊。”
嫦娥抱着玉兔忍不住发笑，心想着三圣母如今反而唐突，言语上却是没怪罪。广寒宫终年冰冷，玉兔的身子倒一如往常的暖和，她又往皮毛里缩了缩手指才说：“他又不是个哑巴，次次都让你转达，自己怎么不过来说。”
三圣母这回眨眨眼笑说:“姐姐怎知我二哥没来。”嫦娥一愣，下意识看向玉树后，杨戬侧身现出形貌。
三圣母这会儿早没影了，嫦娥也无心去想这二人是不是串通好的。她依然在原地站着，也不过去，隔着道玉桥问:“又来看玉树？”
杨戬应该是刚办完事从真君府来，身上还穿着银铠。嫦娥没动他也没挪步子过去对面，只回说:“不，来看你。”
“怎么突然想着来看我。”杨戬与嫦娥之间未道明的事情太多，嫦娥忘了细想这话的缘由一时脱口而出，说完才回过味来。
杨戬以往桀骜不驯，自从做了天庭的官后为人愈发肃直正经，多思寡言，连带着声音也硬挺绵长。两人之间没隔多远，杨戬的声音从对面传来依然清晰，有种落定的安稳感，他说:“一直如此。”
杨戬不知道是什么毛病，老喜欢躲躲藏藏，往先还是毛头小子时躲在云里就算了，当了司法天神后三不五时就躲在玉树后头。嫦娥想起往事半含恼道:“你离那玉树远点。”
“仙子不说伤人心的话就不必多虑。”杨戬一贯很给她面子，话虽这么说可身子一飘已然到了她面前，听话地离玉树远远的。
玉兔感觉到杨戬的气息想起他打碎玉树的事情，一时间不安分地乱动，嫦娥只得蹲下身子放它去躲着。起身后嫦娥陡然撞进杨戬的眼神里，心神微漾却没有放过他刚刚的不当言辞，蹙眉道:“你的意思是打坏玉树还怪我了？”
广寒宫月华照人，美人身处其中就是柳眉倒竖也未曾有一丝面目可憎。杨戬伸手接住一掌月光企图岔开话，嘴上说着不敢不敢，可满脸的笑看着更气人。嫦娥索性不与他争口头上的强弱，而是说:“你母亲的祭日快到了吧，我也去祭一祭她。”
成仙为神后情感随着时间淡薄，何况神仙一忙就是上百年。杨戬记得瑶姬的祭日，但并不会年年去祭，嫦娥这样提起他不免起了另外的心思。“仙子与我同去自然好，只是就不怕我在母亲面前说什么？”
“我既要与你同去，便是不怕你说的。”嫦娥微微一笑，杨戬终于觉出深意。
瑶姬是天庭的战神，三界自来去，待在天庭的时间并不多，数千年间交好的只有嫦娥一人。玉帝王母心中无甚感情，瑶姬陨灭后天庭会悼念她的依旧只有嫦娥。杨戬初见嫦娥时她在月下起舞，当时他想起了母亲不由自主落泪，现在想想他并不能确认，嫦娥是否如他一样在怀念瑶姬。嫦娥发现了杨戬的起复心潮，没有安抚而是继续说:“我时常会想起你母亲，她原先也一样冷漠孤高，但总归比玉帝王母好上许多。她在拥有你父亲的心后有了感情。”
“人的感情多伟大啊，它让神的永生变为死亡。你失手打坏玉树那天我说是无尽的思念支撑着我，往后我依然会怀有无尽的思念，只是它不会再是我的支撑，这样你是否能明白。”
此间静得能听见风息与流云摩肩擦踵的声音，杨戬的呼吸反倒是最嘈杂的那个。嫦娥说完这话定睛看着他，少见地浮现不确定的神色。杨戬朝她伸出手:“哮天犬曾对我说，若我娶的是嫦娥，过的就是另一个千年。其实我早该跟你说，只是人力不足改天道，还是晚了一千年。”
“好话赶巧不赶早，”嫦娥附手过去，把那天在月光下的话重新说了一遍:“杨戬，我们会在一起的。”
真君神殿来了客人，老六见到来人略有惊讶:“嫦娥仙子怎么来了。”
嫦娥心情颇好，有闲心开玩笑，便笑着说:“怎么，二爷又说他不在？”
话音刚落杨戬就出来了，老六陪个笑脸转身进去不打扰他们说话。杨戬今日有空闲，穿的是件黑色常服。嫦娥迎上去说:“沉香和小玉的孩子满月，我与你一同过去。”
“这倒是奇怪了，三妹怎么没告诉我。”杨戬明知故问。嫦娥避开他的眼神，不上套:“我可不知道，你若好奇自己问她便是。”
杨戬朝内喊老六去拿贺礼，老六不好意思地从角落出来，看一眼两人便飞奔进去办事，活像被追杀了。嫦娥没憋住掩嘴而笑，眼目流转间一带，发现杨戬也在笑。贺礼是早先就预备好的，拿个东西很快，老六这回不敢再趴墙角，送完东西就安分地进去了。嫦娥抬眼发现杨戬依然在笑，有些不知所谓。
“傻笑什么。”
“高兴，”杨戬敛眉说:“得嫦所愿。”
嫦娥对杨戬以前说的那些“要为她反下天去”的话只有无奈没有半点羞赧，他往后要是再这么说她肯定还是会劝。这回他语气平淡却话里有话，她反倒被闹上一层羞，气恼道:“你走不走。”
杨戬见她真红了脸不再说，拉上她的手腕朝下界而去。
满月宴请的人更少，基本上就是自家人。都是活了千百年的人，三圣母和四公主一看两人相携而来还有什么不明白的。人总是这样，事情没成时天天玩闹，真成了反倒一个个都跟哑巴似的。不过他们不多言也好，杨戬落得清净，看完孩子后便与嫦娥坐在一处品茶。品茶总爱话闲事，杨戬缓声道:“今年娘娘下凡历世，蟠桃会是办不成了。”
嫦娥不解:“你何时变得贪嘴了，蟠桃会向来只有孙大圣盼的。”
“倒不是贪嘴，盼你一舞而已。”杨戬这话说得光明正大，连声音都未刻意减小，嫦娥当即浑了他一眼算是责问。
小玉孕中闲来无事绣花，沉香也学着他爹娘练手做了一个茶盘，没想到第一遭用的反而是杨戬和嫦娥。哪吒前些日子动凡心去了苏杭游玩，回来后还撺掇了杨戬好一会儿，说是风光无限。杨戬对苏杭没什么好记忆，没欣赏到半点风景，受了嫦娥的气，还跟猪八戒打了一架。他把细瓷茶杯转了好几圈方问:“仙子是如何与猪八戒义结金兰的。”
这话一听就是憋了许久的，依照杨戬的性子怕是时不时就得怄下气。嫦娥听罢伸出手翘起尾指，杨戬不知所云但也做出相同的动作。嫦娥轻轻勾住他的尾指，说:“就这样。”
嫦娥指尖上沾了一点茶水，勾指后便蹭到杨戬手上，经风一吹带上凉。杨戬展开四指环住她的手，在当下明确了他活着的意义。他可以如哮天犬所说的那样，开始另一个千年。
